Moo最近重新捡起了看书的习惯。
那天他回到住处,先是仔仔细细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扔掉一袋子穿旧的衣服、若干瓶瓶罐罐,最后把几副收藏许久的皮具挂上了二手网站。看着整洁不少的房间,他长舒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十来本书一一摞在写字台上。
那本精装《飞鸟集》被摆在最前面,有些书页贴了标签,看上去花花绿绿的。Moo刚把它抽出来,台子上的座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房东留下的,这年头很少有人用这玩意。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对面率先开口了:“咳,请问是Moo吗?”
青年动了下眉毛,看向来电显示,显然是不认识的号码,他也一贯不会去记这些东西:“哪位?”
“我操,真的是你……”对面出奇惊讶地喊起来,“竟然被我们找到了……奶奶的,你这段时间上哪儿去了啊?”
青年走到床边坐下,他也记起了这个声音,“我……”然而刚开口便被打断:“那你还回来吗!回来的吧?”
“我不知道。”他说。
“什么叫不知道?你那么火,突然失联老大都着急死了,他的摇钱……不是,门面啊,你是没看到,那模样简直比老婆跑了都慌张,所以赶紧回来!啊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
Alex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又把布莱恩离婚的大八卦声色并茂地讲述了一遍,青年却拿着听筒沉默下来。他这几天一直在深思。他认为自己跟叶响最大的鸿沟,在于学识和社会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对于主奴关系来说,这些根本没啥好在意的,可显然,青年并不想和叶响止步于此。
他甚至有天梦到自己戴着项圈跪在主人身前,执拗又逾矩地凝视他的眼睛:“我并不只想当您的狗。”
“那你还想当谁的狗?”叶响故意会错意道。
他于是往前用头顶蹭着主人的裤缝,语气顺服里透着不甘:“重点是‘只’,不是‘您’。”
“是吗?可我只相信小狗呢,只有狗才是最忠诚的。”叶响摸了把Sub的脑袋,“莫非小狗想当主人的情人?还是男友?”
青年的眼睛亮了亮。
“那就没意思了,”叶响遗憾地摇头,“情人我已经有八个了,男友虽然只有两个联系比较密切,但我最近在考虑把其中三个情人扶正……哎呀,别拽我裤子,嗯?你怎么脸好像又变白了?”
满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Moo懊恼地搓了把脸颊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男人五官明朗清爽,身材优越有料,一等一的外壳却仿佛附着了一只妄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灵魂:他们本是平行线,可一旦把一切都拉到叶响的“维度”来评判之后,Moo便除了这具肉体外,一无是处。
在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十几年后,在五感几近封存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里,青年久违地回忆起了“难过”的滋味。
是刚想自驾游,就发现引擎损坏;刚到剧场,幕布就落下;刚要重新开始追寻好容易令自己热血奔涌的物事,就发现一切其实已经早早结束。
是极光偏离轨道,才让锆石伪装成钻石的光泽被买主误拿在手里,得到审视的机会。
然而,待光华散去,鸿沟曝光,贪心的小狗却并没有蠢到因此而放弃。
因为从小到大,他最怕、也最不怕的,其实就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