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钟裘安一扶额,拿起了可乐同时放下遥控器,「你没留意新闻吗?」
「怎麽了?」郝守行问,这才留意到电视机。
「政府刚宣布了来年的财政预算案,计划明年会削减医疗开支的拨款,由五百亿减至三百亿。」钟裘安讽刺地笑出声,「你说它减的钱放到哪里?」
郝守行想了想,说:「建设地下城的预计开支是多少?」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钟裘安一摊手,顺势把整个人的重心後仰,瘫软在沙发上,「它就算公布了数字你敢相信吗?还未算实际兴建的时候可能出现的超支。这个胎Si腹中的计划本来已经逐渐被市民遗忘,好像我的『Si』一样,不过是历史上轻轻划上的一笔,连转捩点也算不上,但张染扬不是普通人,他一上场就必定要做一番大事,从来不留後路。」
郝守行想起了五年前的市长确实不是张染扬,但听闻他做事说一不二、不容易动摇,即使是经历过多次游行示威,他依然一意孤行,带着丰城踏入黑暗永无回头路。
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有没有用,推翻政策是可能的吗?但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是或否。
将来的事无法预料,他们生活在这个社会气候的人除了各自做好自己的岗位,时刻提醒自己不跟着堕入黑暗外,好像无法做其他真正能改变社会的事。
因为社会不可能为一个人而改,只可能是一群人。
钟裘安侧看着郝守行,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嘴角往上翘y拉开一张笑脸,「你睡吧,我只是担心明天的游行有点心烦而已,我一会儿都入房了。」
郝守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明天金门的前成员也会来吧?到时候……」
钟裘安的笑容僵了一秒,然後收起笑容打开了可乐罐,仰头灌了一口,「嗯。」
郝守行不知道该说什麽,但他感觉今晚的钟裘安特别失落和惆怅,急需要别人的安慰和鼓励,只能乾巴巴地说:「你……打算怎样告诉他们?」
「他们应该知道了吧,我未Si的事,我不信你舅舅真的会守口如瓶。」钟裘安望着手上的可乐发愣,叹气道,「他们知道也好,只是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
「他们曾经是你最亲近的战友,既然如此,你没Si他们应该替你高兴才对。」郝守行说。
钟裘安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连累了他们……还有仲然的Si,我难辞其咎。」
郝守行一时间有点不明白,遂问:「他不是意外Si?」
「五年前立法会爆炸案失踪後一个月被发现在海傍的浮屍,那个人就是马仲然,而且……他喜欢我。」钟裘安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y着头皮说,「但重点是Si因一定有可疑,只是警方不想查罢了。」
郝守行的脑筋转了一圈,暗自忽略了「喜欢」那一句,「然後呢?他终究不是你害Si的。」
「是的,但我会想如果我当天没有冲入立法会的话,他未必会跟着我入去,那他可能就不会Si了。」钟裘安觉得b起可乐,他还是更需要酒。
郝守行坐直了身子,本来想用轻松的口吻,但又觉得不太适当,只好认真地道:「他的Si与你无关,你不需要什麽事也揽上身,人民英雄也不会拿所有苦难怪责自己。」
钟裘安苦笑地摇摇头,「你不懂,那种恨错难返的罪疚感会压在你身上一辈子,我前二十年的人生做过好多徒劳无功的事,但自认脸皮够厚、天资够高,其他人也不敢对我摆臭脸,但偏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