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望着廊柱阴影里晃动的金丝楠木匾,匾上"海纳百川"四个鎏金字正在烛火里明灭。怀中人忽然轻扯他袖口:“姐夫看……”

    顺着她视线望去,二楼雅间珠帘后,已经有烟雾蔓延而处。

    “看到了。”许舟将苏朝槿往怀里带了带,“这场火,烧得值。”

    许舟掌心紧贴着苏朝槿冰凉的手背,另一只手环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

    林疏雨转过屏风撞见这幕,丹凤眼几乎瞪裂,髻上金步摇乱颤如风中残叶。

    二楼地板缝隙开始渗出青烟,可满厅宾客浑然不觉。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枯指捏着诗笺,沙哑嗓音在大厅回荡:“……其始与终古不息,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徘徊……“

    “……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羲和!羲和!汝奚汩没于荒淫之波?”

    鸦雀无声中,梁柱突然爆出“噼啪”裂响。火星混着焦木屑簌簌落在老先生的素袍上,他恍若未觉,浑浊老泪滴湿了宣纸:“鲁阳何德……驻景挥戈……”

    “走水啦!”

    尖叫声撕破寂静。

    二楼护栏边看热闹的小丫鬟们最先惊觉,绣花鞋踩翻果盘的声音此起彼伏。老先生仍捧着诗笺喃喃:“浩然与溟涬同科……”

    浓烟如巨蟒窜入大厅。

    许舟揽着苏朝槿疾退三步,避开被撞翻的鎏金香炉。

    林疏雨踩着满地狼藉冲来,翡翠耳坠在浓烟中晃出残影:“快快快,许舟,带着朝槿跑!”

    “岳母小心!”

    半截燃烧的帷幔轰然坠落,正砸在林疏雨方才立足处。

    许舟护着苏朝槿退至舱门,余光瞥见那老先生竟还立在台上,火舌已舔上他袍角。

    “救……救命!”

    人群如退潮般涌向舱门,镶玉腰带与金丝绣鞋在推搡中散落满地。某位贵妇的织金披帛缠住案几,带翻的烛台瞬间点燃绸缎屏风。

    “让开!都让开!”

    林疏雨扯断被勾住的璎珞项圈,在习秋搀扶下挤到舱门。许舟突然将苏朝槿打横抱起,少女苍白的面颊贴着他染血的衣襟,染血的帕子从袖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