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粟米,少一粒都拿人抵债!”
为首的税吏靴底碾过她刚摊好的榆皮面,腰间铜铃叮当作响。
“大人开开恩,今年大荒,前日里小女饿得啃树皮,如今已经饿死了……连这点榆皮面都是从老鼠洞里掏出来的,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给你们留活路,谁给我们留活路,上面催的紧,我也不想死啊!滚一边去!”
她蜷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丈夫用畸形的右手死死抱住米袋,却被衙役一脚踹在旧伤处,喉间发出牲畜般的哀鸣。
许舟沉默,他想出手帮两人,但是却发现无法动弹,他真的只能作为一个观察者了。
画面再次跳转,许舟看着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其实就许舟看来,男人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即使没有那衙役的一脚,也是时日无多。
“别学隔壁王娘子卖身葬夫……”男人的气息如游丝,但还是强撑一口气说着,枯瘦的手指在她掌心画着圈。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编草鞋时沾的草屑,腕骨处还留着被枷锁磨出的血痕。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照见他眼窝里的灰败。
“等我棺木落了土,你就……”
男人彻底断了气息。
女人握紧他的手,看着掌心银戒内侧刻着的“同牢”二字,那是他们成婚时,他典当祖田换来的违禁品。
许舟沉默,画面继续闪烁。
送葬人推开柴门时,檐角的冰棱正滴着雪水。她端端正正死在灵前,身上穿着成亲时的茜色襦裙。
这件用十担麦麸换来的嫁衣,如今已被补丁缀满,却被她用草木灰洗得发白。梁上的素练在风中轻晃,她的赤脚垂在结冰的地面,无名指上的银戒映着晨光。
“这该死的世道,又是一对……”
送葬人叹了口气,将他们摆成相拥的姿势,一起埋葬。
许舟默默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边的孤寂与悲伤淹没了自己。
……
“……别学隔壁王娘子……”
许舟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眸子猛地睁开,正在他的双腿间静悄悄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