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言提到韩湘的爷爷,黄鹂的脸上便收起了戏谑之色。
众人正襟危坐。
“关中有一个扶风县,扶风县有一个法门寺,法门寺里面有一座佛塔。这佛塔可了不得,供奉着释迦牟尼的指骨一节。这指骨又称为佛骨舍利。每过三十年,佛塔就会开塔一次,把佛骨舍利取出来,供附近百姓瞻仰参观。据传每次开塔之后,就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们争先恐后,想一睹佛骨,向佛祖许愿祈祷。因此每次开塔都是一次盛举。今年又是开塔之年。当今皇上信奉佛教,便派遣大队人马前往扶风县,将那佛骨舍利迎到宫中,供养三日。”朱正言娓娓道来。
“原来这就是迎佛骨。”韩湘道。
韩湘一直认为当今皇上乃雄才伟略的中兴之主。如今见皇帝如此信佛,便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自古以来,凡是沉迷修道念佛的皇帝,好像都……
或许是皇帝如今年迈,朝中又无大事,便想找个事情做做,静静心。
朱正言瞅了黄鹂一眼,道:“而迎佛骨之事乃是皇甫宰相主持,也是皇甫宰相提议。”
黄鹂立刻大怒,骂道:“果然是个奸相!只知道溜须拍马,迎合圣意!”
韩湘苦笑道:“我的姑奶奶,这里人这么多,你就算要骂宰相大人,也得换个地方挑个时辰!”
黄鹂冷笑道:“我想骂就骂,还用挑时辰?”
韩湘干咳两声,道:“朱先生,请继续。”
朱正言道:“佛骨入宫之后,京城内外,无数人趋之若鹜,前来跪拜佛骨。甚至有许多人剪光了头发,灼烧自己的手臂。”
“这是为何?”
“他们想把佛骨放进手臂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供养佛骨舍利,从而表达礼佛之诚心。”
黄鹂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
“除了京城无数盛举之外,皇上还要把佛骨舍利送往全国各处大寺大庙,要沿途官民敬香礼拜。你的叔叔昌黎先生,刚正不阿。他老人家乃是正统的读书人,心系孔孟之道,不愿佛教喧宾夺主,而且认为迎佛骨之举,耗资无数,劳民伤财,会让全国各处官府生出搜刮百姓之心,因此反对皇帝迎佛骨,于是上书一封,名为谏迎佛骨表。这封奏折石破天惊,对佛道大为贬斥,认为佛祖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一时间,文武百官哗然。”
韩湘、徐七、黄鹂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些话有些耸人听闻。
好像的确对佛祖不敬。
“皇帝礼佛已久,我爷爷这番言语,自然令诚心礼佛的圣上不悦。”韩湘道。
“如果只是这些话也就罢了,昌黎先生还有惊人之语!”朱正言道。
“还说什么大不道的话?”韩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