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缪孤城突然暴喝,腰间佩剑自动出鞘三寸。
染缸水面"哗啦"炸开朵水花,乔伊伊的藤蔓倒影瞬间消散,而院墙外的老槐树突然抖落满地青虫。
正蹲在廊下煮安胎药的翠儿突然掀了药罐盖。
沸腾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腾起的白雾里隐约浮出个月牙形胎记——正是那日周绣女挽袖偷换绣线时,翠儿瞥见她腕间晃过的印记。
"姑娘!"翠儿顾不得烫红的手指,拎着裙摆往西厢房跑。
她记得清楚,那叠记录周绣女克扣绣娘工钱、往贡品里掺劣等丝的账本,正压在乔伊伊妆匣最底层的夹层里。
奔跑时怀中的药包散落开来,当归须子粘在窗棂新糊的桃花纸上,倒像是给谁做了标记。
此刻院中的对峙已到剑拔弩张处。
乔伊伊看着缪孤城颈侧暴起的青筋,突然发现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在发抖。
昨夜强行催动战神之力的后遗症,怕是比那金龟子毒更早发作了。
"王爷脸色不太好呢。"张侍郎突然阴恻恻地笑,袖中滑出把镶着孔雀石的匕首,"下官略通医术,不如......"
"咻"的一声破空响,匕首被突然袭来的白玉兰枝条打偏。
乔伊伊自己都怔住了,她分明看见东南角的染缸突然泛起蓝光,那株今晨才败了的玉兰树竟瞬间开满新花。
缪孤城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佩剑深深插入青石板。
他仰头望着纷扬如雪的花瓣,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笑:"伊伊你看,连玉兰都嫌他们吵......"
乔伊伊的眼泪终于砸在他手背上。
她发间不知何时缠了朵将开未开的玉兰,而翠儿抱着妆匣冲出院门时,怀中的账本页脚正巧被风掀开,露出半枚鲜红的指印。
翠儿抱着妆匣踉跄着扑进人堆时,一片白玉兰花瓣正巧落在张侍郎的山羊须上。
账本散开的纸页被风掀得哗哗作响,周绣女歪歪扭扭的签名在日光下泛着铁锈色,像条被人踩烂的蜈蚣。
"诸位大人请看!"翠儿抖着手翻开夹页,指缝里还沾着当归的药渣,"上月贡给慈宁宫的百子千孙帐,这恶妇竟用霉变的蚕丝充数!"
李谋士翡翠冠缨上的裂痕突然蔓出细纹,他伸手要夺账本,却被缪孤城袖中飞出的青金石剑穗缠住手腕。
乔伊伊望着账本里夹着的半片染血指甲——那是三更天查账时,周绣女的打手在她小臂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