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伊嗅到雪山参特有的苦香混着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恍惚间回到那个雪夜。
那时她跪在祠堂,听着前院丝竹声里夹杂着新侧妃的娇笑,腹中绞痛如刀绞却无人应门。
"王爷可知被褥浸透血水是什么滋味?"她突然抓起绣筐里的银剪,寒光划过自己鬓边,"就像这孔雀翎,看着华美,内里早被毒液蚀空了芯子。"
剪尖挑落的银丝飘向火盆,在将熄的灰烬里燃起幽蓝火苗。
缪孤城身形微晃,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露出背面新刻的"伊"字——原先那个被他在盛怒时摔碎的,此刻正在乔伊伊妆匣底层躺着。
夜风卷着灰烬扑向男人染霜的鬓角,乔伊伊看见他抬手时掌心狰狞的灼痕。
那是他们大婚夜共同捧合卺杯留下的疤,如今却像道永远填不平的沟壑。
"城西李记胭脂铺..."缪孤城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缠丝锦盒,盒盖上并蒂莲纹与她掐断的那枝野蔷薇惊人相似,"你说过最喜欢他家暮雪色的口脂。"
乔伊伊突然笑起来,笑声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撞。
她扯开束腰的丝绦,露出小腹狰狞的鞭痕:"王爷不如猜猜,这是哪位妹妹的见面礼?"
月光在这刻被云层吞没,院墙外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吆喝。
缪孤城手中的锦盒"啪嗒"落地,滚出的口脂恰是胭脂色。
殷红膏体缓缓漫过青砖缝隙,像极了那日浸透她裙摆的血色。
"小姐当心着凉。"翠儿举着灯笼过来时,火光映出男人眼底猩红。
乔伊伊却盯着他腰间突然出现的双鱼佩——分明是太后赏给未来世子的物件。
更鼓又响,井中涟漪突然变成旋涡。
乔伊伊鬓间孔雀翎无风自动,她看着缪孤城弯腰去捡锦盒时,后颈露出半枚齿痕。
那是他们圆房那夜她情急咬下的,如今结了暗红的痂,像片枯萎的梅花瓣。
"听说陈侍郎家的画舫今夜游湖。"她突然转身往内室走,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灰烬里的字迹。
扭曲的"情深不寿"被夜风卷到男人靴边,又被一滴突然坠落的水珠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缪孤城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着自己影子与她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
当远处传来第二遍更鼓时,他忽然对着那扇紧闭的雕花门轻声说:"画舫甲板第三块木板下,有你爱吃的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