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鲛绡的刹那,整间屋子的烛火都晃了晃——盒中竟是乔家失传的雪蚕卵,卵壳上天然生着与守宫砂别无二致的雪莲纹。
"这是今早有人搁在门房的。"掌事娘子瞥了眼正在逗弄孩子的缪孤城,压低声音道:"随盒还有张字条,写着'月圆夜,冰魄开'。"
乔伊伊指尖抚过蚕卵,锁骨下的守宫砂突然灼热起来。
她抬眼望向窗外,恰见缪孤城握着女儿的小手教她认星子,玄色衣袖滑落处,赫然有道新添的刀伤——与三年前她替他挡箭的位置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打更声,第一片雪花落在绣坊门前的石狮子上。
乔伊伊将雪蚕卵贴近心口,望着渐渐围拢过来的贵妇人们,轻轻理了理绣着金凤尾羽的衣襟。
铜镜映出她眸中跳动的烛火,竟与当年乔家药铺冲天火光重叠在一处。
绣针在素绢上挑起半寸银光,乔伊伊的指尖在冰蚕丝表面轻轻一旋,细若发丝的蚕丝竟自发绞成九股。
贵妇人们屏住呼吸,看着那根银针如同游鱼般穿梭于月光纱间,针脚细密得像是将晨雾织进了布料。
"诸位请看。"乔伊伊忽然将绣绷转向日光,冰裂纹窗棂透过的光斑落在牡丹纹样上,金丝牡丹突然在众人眼前舒展花瓣。
穿金丝牡丹袄的妇人倒抽冷气——那牡丹竟与她衣襟上的纹样分毫不差,连叶脉间的暗纹都如出一辙。
缪孤城手中的狼毫笔"啪嗒"掉在宣纸上,墨迹在雪蚕卵图谱上晕开半朵墨莲。
他望着乔伊伊微微晃动的珍珠耳坠,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在烛火下绣着喜服,碎玉般的指甲盖被银针戳得渗血,却倔强地不肯用金丝护指。
"这...这是活了的绣品啊!"贵妇人中最年长的诰命夫人颤巍巍起身,腕间十八子沉香手串撞得叮当响。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悬在绣面半寸处不敢触碰,"老身幼时随太后去江南织造局,见过最顶尖的绣娘也要三人轮换着绣整月,才能让金线在特定时辰显色。"
乔伊伊垂眸将银针别回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褪色红绸被阳光照得通透。
冰蚕丝在她指间泛着幽幽蓝光,像极了那夜王府大火里融化的琉璃瓦。"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她声音清泠似檐下冰棱,"若说特别之处,约莫是这蚕丝在冰窖里浸过九十九夜寒露。"
屏风外忽然传来布料撕裂声。
翠儿捧着绣绷慌慌张张跑进来,冰蚕丝上古怪的锈红色暗纹竟在日光下化作流云纹。
小丫鬟急得跺脚:"定是今早送货的婆子往丝线上泼了姜黄水!
遇热显色原是染坊的伎俩......"
"不妨事。"乔伊伊忽然轻笑,将染色的蚕丝绕在鎏金香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