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她不觉得悲哀,更不觉得难过,这是她弄权的必然结局。萧筠只遗憾当初心不够狠,没能更进一步,逼先帝把皇位传给她。
世间对女子何其不公,萧筠文韬武略不让须眉,可若她站不到最高处,便依旧是棋盘上的小卒,是待宰的羔羊。
萧筠挺直身躯,轻蔑一笑:“本宫若想谋逆,窦相还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杀要剐本宫等着。他留本宫一日,左右武卫、长公主府和吕家军就还听凭本宫调遣,他大可试试在军中谁的名号更好用!”
冷风从牢狱的窗口吹来,徘徊在萧筠的发尾,又在温暖的内室中悄然离散。
一个月前的日夜,如今记来,寸寸清晰。
谢无猗注视着萧筠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且不论萧筠想不想谋反,至少在萧豫和窦文英眼中,她已经有了谋反的能力。
半晌,谢无猗才叹了口气:“裴尚书,还有御史台都哑巴了吗?”
曹若水一案后,裴士诚正式就任刑部尚书。以他认死理的性情,怎么可能放任窦文英在刑部蹿上跳下胡作非为,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尚书因顶撞上官,被强令在府中禁足了。至于御史台……”萧筠的声音比暗夜里的坚冰还要冷,“呵,有几个男人会甘心本宫这样的女人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只会说本宫携女二嫁有辱国体,巴不得本宫被处死,好让他们讨好攀附窦文英。”
一直不说话的萧婺忽然开口,“当初建安侯主动求亲,父皇亲口恩准,他们不敢放屁,现在又都变成长姐的错了?”
骂得好!
谢无猗不觉在心里给萧婺鼓掌,她闭了闭眼,“建安侯还不知道此事吗?”
萧筠艰难地调整着坐姿,谢无猗忙上前帮她挪好靠枕。萧筠一动就浑身冒冷汗,她缓了片刻才道:“他带澄儿去找老先生学画了,窦文英封锁了消息,他应当还被蒙在鼓里。”
截断消息传递,禁足裴士诚,窦文英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为之,看了他是铁了心要夺萧筠的兵权,置她于死地了。
但卢云谏……
他在朝的势力同样盘根错节,却毫无反制窦文英的动作,他是在等萧婺回来吗?
萧婺回来能做什么?
谢无猗心念飞动,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如果……一切都只是他们引诱萧婺的计策呢?
“殿下是怎么逃出来的?”
萧婺的目光倏地一亮,很快他就自嘲地摇了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萧筠自然看出了他的怀疑,窦文英把泽阳围得如铁桶一般,她怎么可能顺利脱身?
“本宫在牢里关了半个多月后,落照和邱广拼死杀进来,救了本宫出去。”萧筠泰然自若地解释道。
邱广是吕姜的亲信副将,吕姜不在时有代为调遣之权。也不知他和落照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越过刑部的层层把守和窦文英的重重眼线,把双腿断折的萧筠从牢中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