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一个周六的傍晚,方浩儒与陈溪的第二场喜宴在NST·御景山庄最大的宴会厅中隆重举办。陈溪最初并不想如此张扬地出现在自己的旧同事面前,但丈夫一番好意,说在这里,她的“人气”能旺一些,不会像在香港那样除了零星娘家人便“举目无亲”。于是她也乐得享受他的体贴,正好可以和要好的同事一起聚聚。
都听闻方家长公子大婚,方夫人豪掷千万金在京港两地庆迎喜事临门。然而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想象那宏大场面会是何排场。姑且莫看这宴会中喝什么酒、品什么佳肴、邀请了什么人,单单新娘身上一套套的穿戴便已羡煞所有的女宾。据说其中一件名为“天鹅之舞”的白色蕾丝婚纱乃是出自意大利一顶级名设计师之手,从裙上点缀的晶钻到羽毛镶嵌的手工艺耗时,全套的造价相当于一辆百万元的豪车。众男宾得知纷纷自嘲实力不够,买得起名车都“娶不起亲”……
除了接喜帖前来祝福的汪静、赵玉刚等人,梁若清也跟着刘小慈一起来喝喜酒,和新婚夫妇打招呼时甚至表现得比刘小慈还热情。现场居然还有邓雪,她是负责协助赵玉刚督管这场宴会活动的。
陈溪很早之前就听刘小慈说过,邓雪是如何借用杨帆来挑拨她和刘小慈的友情,加之邓雪在自己被调职时的冷嘲热讽仍然记忆犹新,她陡然生出一种报复之心,于是故意小鸟依人似的黏着方浩儒,在邓雪面前大秀恩爱。
昔日刚刚入职时那只曾被自己教训的小菜鸟,如今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华丽转身”,名贵的婚纱竟将她装扮得如此光鲜靓丽……邓雪看着陈溪依偎在富豪郎君身边享受宠爱的“腻歪劲儿”,平和的笑容背后早已是狂风暴雨。想不到没了杨帆,这只小麻雀居然能飞上更高的枝头变凤凰!她前几天还收到了方氏集团发来的函件通知:方陈溪女士作为本公司钻石会籍第一提名人方浩儒先生的夫人,将随同享受钻石会员附属配偶卡待遇及所有签单消费权限——这个小浪蹄子!名字前面竟然也镀上了一个金灿灿的“方”字!
陈溪留意到了邓雪脸上那种拼命压抑着的表情,心里好不痛快!暗想在御景办喜酒也是不错的安排。然而她真是对婚宴没有经验,由于夫妇二人的朋友在北京更集中一些,并且年轻人居多,会渲染气氛,现场固然比香港更为热闹,但一到开了席,原本亲切热情的朋友们此时却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来势汹汹地轮番敬酒……方浩儒以前参加过圈子里的数次婚礼,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讲什么文明礼貌,早已安排了公司里的几个“海量”一起保驾护航,殊不知陈溪的同事也非善类,“假酒”当众穿帮,于是新娘被揪出来“批斗”罚酒,不但新郎护不住她,整个新郎团都被指责有作假嫌疑,又被重新“敬”了一遍……
喜宴尾声,关系熟络的好友更是毫不留情地想出各种游戏折腾一对新人,居然还不尽兴,叫嚣着要用更“劲爆”的节目继续闹洞房!好在方浩儒提前有准备,放出风去,说当晚要在御景酒店客房休息,于是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赶往“洞房”时,方浩儒则带着陈溪悄悄钻进小周前来接应的车里,火速逃离。
“他们扑了个空,改天不会找你算账?”陈溪不胜酒力,坐不直身体,趴在方浩儒腿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在客房里准备了些礼品,他们也不至于扫兴而归。这帮人以前闹洞房的损招我可是听说过,别看平常个个装得正人君子似的,到这时候全成了流氓!”方浩儒也喝得不少,用手摸了摸额头。
陈溪感到头昏。“Jane早就提醒过我矿泉水和可乐没有用,我还不信,想不到被自己的同事出卖了……下次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喝了……”
小周在前面听到,边开车边笑。方浩儒也笑着拧她的脸蛋儿:“你可真是喝多了!还敢想着有‘下次’——我先要了你的小命!”
夜晚,方浩儒轻轻移开陈溪搭在他胸上的纤臂,下床披了件睡袍,在窗前的贵妃榻边坐了下来。
不多时他又起身,走到壁炉边的小吧台,从底下挑了瓶干邑白兰地,伸手在侧边的暖箱中取出一只被烘得热度适中的白兰地杯,倒入白兰地,之后拿着酒杯又回到窗前坐下。
他今晚本不该再喝酒,但现在很想好好享用一杯。
品了些许醇香的白兰地,方浩儒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最厚的那层窗帘,之后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床上正在熟睡的陈溪。
难得今晚会有月亮,明朗的月光被丝织的窗纱过滤后,宛若一缕淡柔的薄雾,轻飘飘地罩在陈溪的身上。她穿着一件短短的白绢吊带睡裙,皮肤与裙子的界线模糊不清,整个侧卧的身体就像是用玉雕成的,透着一股润润的水色。
方浩儒的眼前忽然晃过当初陈溪与杨帆在国贸茶餐厅里亲密说笑的画面,好似在做梦,她最终奇迹般地成为自己的爱妻,这一刻就在对面的婚床上睡得酣甜,从此都将同榻相伴。接着,他的思绪又不由得飞回去年那间酒店客房内,自己也曾这样安静地坐着看她,而她则像是一只迷糊的小羊羔,睡梦中未觉邪恶是否靠近……随后的接触中已十分了解陈溪的个性,方浩儒甚至暗暗替自己捏把汗——好在当时克制住了,否则岂不要错失眼前的这般美好?那夜没有鲁莽胡来,实属他自己的幸运,一想起如今这温柔的小佳人躺在自己怀中是如何听任摆布的,他便会有种无法言喻的得意与满足,像个夺冠的猎者。望着她娇弱的身躯,他暗下决心,今后定要悉心呵护这掌中的珍宝。
回味起陈溪初夜那晚的合欢,方浩儒立时又沉醉到一种曼妙的情感之中,仿佛手间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一片一片揭去花瓣,直至触及嫩嫩的芯蕊……处子褪尽衣衫,那娇羞乖顺、半推半就的模样惹人怜恤,微微颤抖的身体也会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欲火在翻腾,却无奈于她哭了,不忍操之过急,担心会深化她的疼痛,哪怕自己不得畅快。尤其是她依从于他身下,那闭眸流泪、咬紧牙关忍着痛的面容,从此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素来任性的小丫头此时甘愿迁就,令他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却又激起无尽疼惜,恨不能即刻就用毕生的珍爱将她包裹于其中……雪白的床单上几点殷红,有如遗落的玫瑰花瓣。那一夜,他终于将这可爱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而纯洁似水的她,今生都属他唯有。
一直以来,方浩儒都渴望在陈溪的心目中是个伟岸可靠的英雄,挥洒着堂堂正正的气概。然而,每当他想象着自己的盔甲如何在阳光下铮铮发亮的时候,又会莫名地有种被紧箍的不适感,随之隐隐约约便有一种奇怪的条件反射。这种条件反射的作用,会让脑海里陈溪的影像逐渐淡化模糊,而另一个面容紧接着在模糊中浮现出来,慢慢变清晰……这容貌的清晰程度虽不比陈溪,但方浩儒认得出,她是何艳彩。
陈溪与何艳彩,就像两只不同品种的苹果。何艳彩是一只红艳透熟的苹果,让人就想一口一口地快点吞掉她!那种香甜的果肉与汁水冲击喉咙的舒爽,令他有烈酒一般狂醉的快意,不能自休。而陈溪这只苹果,新鲜的外表仍透着青涩,当酸津津的清新香气荡漾在鼻腔内,会唤起人的无限遐想,却不舍得真的咬一口,宁愿天天捧在手中细细端赏。因为她矜贵且来之不易,还要提防不能被别的男人抢了去。可是她这只苹果毕竟不是用来解渴的,苗条的身材与漂亮的服饰结合起来固然楚楚动人,但终究弱不禁风。而何艳彩丰腴的身体却充满了弹性及韧度,他可以肆意冲撞,他和她在一起,就像是两只实力相当的斗兽。
纵然方浩儒也愿意动情地品味与陈溪在床上的缠绵,可她要么紧张怕疼,要么反应索然平淡……令他也难以尽兴。每当此时他便会鬼使神差地想到何艳彩——也不知道这个小荡妇现在又在哪里买醉。他突然开始质疑:自己之前到底有没有必要那样正正经经地提出和她分手?倘若总是跟眼前这位矜持娇贵的“小仙子”,恐怕时间久了,淤积在他肌肉里不得释放的能量,终归是要爆发出来的……
男人嘛,都希望拥有高尚圣洁的天使,一辈子都守护着;然而偶尔“叛逃”一下,不过是种调剂罢了,自己又何必背负那么沉重的罪恶感?豹子说得有道理,这只是大自然所赋予的生理天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