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经快十一点了,陈溪靠在床头,拿着关于渠道销售的资料,看了半天,仍然停留在同一页上……她不由自主又扭头望望床头柜上的时钟,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今天下午五点半以后,陈溪看见Susan也和大家一同准时下了班,这说明方浩儒已经不在公司。碍于面子,她没有向Susan打听他的去向,自己一个人回到家,照例做了晚饭,他却一直没回来。
陈溪直直地盯着资料,眼前却是自己白天面对方浩儒时的情景,她大声说要诅咒他并准备走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她却看得真切——是一种受伤后的难过……她不禁开始后悔,当时那些话的确说得有点重……自己也真的是气极了,就口不择言,什么解气就骂什么……再冷静想想,他这样借用她的手来炒人,和以前别的老板利用自己这把人事部的‘屠刀’其实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了和他是上下级,还是夫妻。因此自己免不了有时会以丈夫利用妻子的理由,去评判他身为老板的做法……
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也许是吧……不过他当时说话的态度也太恶劣了……他活该!
尽管反反复复地为自己找理由,陈溪每看一次时间,心中隐隐的悔意就会越发明显。这么晚了,这家伙居然还不回来!该不是又跑去找哪个女人了……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忧闷不安,继而真的后悔今天自己说了重话刺伤了他……
他会不会……以自己不守约法、在公事上跟他吵架而真的下决心离开自己?陈溪想到这里顿时感到心跳有些快,但又很快为自己鼓劲:该来的迟早要来,避免不了,只能面对……她闭起眼睛暗暗镇定自己。
黑而寂静的窗外,好像有车子停住的声音。陈溪急忙跑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果然见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其实看不清车型,她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应该是他回来了!不论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论他到底去哪里了,现在知道他回来了,她的心便立刻变得单纯而踏实,似乎自己唯一希望的,只是要他回来。只要他回家了,刚才的一切就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然而,明明是刚吵完架……面对他时又能说什么?
陈溪很快收拾好资料,躺下盖好被子,装作是已经熟睡。
楼下,谭斌停稳车,扭头看着有些醉醺醺的方浩儒。“你要不要紧啊?”
下午才四点多时,方浩儒便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六点多,两人碰面,向来有自控力的方浩儒坐下来就豪杯痛饮,谭斌一看就觉不妙,得知实情后,明白这小子这回心里伤得不轻,也只得陪着,尝试聊点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作用似乎不大,唯有耐着性子听他大倒苦水……到了快十点,眼见方浩儒实在喝得不少,赶紧将他拉出酒吧,还特意在外面坐了很久,想让他清醒一下再回家。
“没事儿……”方浩儒抬手拉松领带结,解开衬衫的领扣。其实感觉头很沉,不过多年练就的酒量应该还能抵挡一阵,至少他神志还算清楚。
“自己走得了吗?要不我陪你上去?喝得跟只醉猫一样,你不怕一会儿小溪看到,你们俩又得吵……”谭斌有些不放心。
“不会了,她现在才懒得管我呢,肯定自己早就睡了。”
“没有吧?”谭斌抻头看了看楼上,“我看你们家的灯都亮着呢。”
方浩儒讪笑一下:“那是因为她怕黑,一个人睡时就要把灯全开着。以前胆子小得亮着灯都不敢睡,现在为了彻底摆脱对我的依赖,人家算是锻炼出来了……”他吸了口气,费力地直起腰,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谭斌发觉方浩儒下车的动作有点硬,欲言又止。因为心里明白,劝说或者护送都是白费工夫——这头犟牛是肯定不会让人搀着进家门的,所以只能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准备等他进了电梯才离开。
下了车,方浩儒努力站直身体,夜晚的凉风吹过,他不觉一个激灵,身体抖了一下,但头脑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接着整了整西服,慢慢走上台阶,进电梯,按了楼层键。
从电梯上行一直到家门口,他都在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步履及重心,但或许是下车时着了凉风,这时他的头开始发痛,并且明显感到酒精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作乱,他扶着门框停留了很久,感觉酒劲有缓,才定了定神开门进去。
进门换鞋时,方浩儒收到了谭斌的短信:到家没?我还在楼下。他强打精神回拨了谭斌的手机,让其放心回去。
上楼到卧室,见陈溪果然已经入睡,方浩儒心里稍稍释然,因为实在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伤人的话。
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方浩儒疾步冲进卫生间,将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接着,他用冷水漱口、洗脸,然而冰凉的水并未冷静渐渐昏涨的头脑,反而引得头疼越发剧烈,酒力再次发作,他感到两腿发软,终于支持不住,靠着墙的身体又顺着墙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