殚精竭虑到最后,却原来,李璟本就是权策放出来的一只风筝,长线一收,一切回到了原点,而他们,也只能接受收编。
转投权策门下之后,并不是一切都会从天而降,反而是旧主李璟,为了避嫌,干净利落地与他断绝了联系。
他蹉跎许久,本以为前途无望,权策却陡然交托重任给他,去了剑南道,返回之后,权策酬功,将他送上了地官侍郎的要职,不久之后,又接替上官婉儿门下的斗争牺牲品李尚隐,升任冬官尚书。
平心而论,权策待他不薄,但他心里也无比清楚,他从来不曾真正进入权策党羽的核心层,一些机密信息他都无法获得,派系内的协同动作也没有让他参与,许多事情,他都是雾里看花,连蒙带猜,或者在事后进行逆向推演,以此得知一些大致的轮廓。
当然,还有姚崇时不时的书信往来,传递一些语焉不详的信息。
“来人,唤边朝静来……”
张柬之双手放在小腹前,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自己这个棘手属官的到来。
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这份心态,觉得似乎有些扭曲,利弊就摆在眼前,选择再简单不过,他心头却又一股倔强,始终梗在原地,让他不愿就此屈从。
“呵呵……”张柬之自嘲一笑,要想清楚却也不难,竟是一股妇人怨气。
往日忽忽,无只字片语,到了用人之时,也是由他人辗转转达,高高在上的权相爷,挥手惊风雨,以万物为刍狗,为何会如此理所当然?
“咚咚……”
边朝静人还没到,脚步声先传了进来,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在门前一晃,张柬之的签押房为之阴暗了几分。
却是个体形肥硕的大胖子,腰围几乎要赶上张柬之面前的桌案,脸上的肉耷拉下来,下垂到了肩膀,眼睛极小,下巴到脖颈上的肉也堆了三四层,满面油光,许是跑了几步路,头上汗气氤氲,身上的绯色官袍湿了一大片。
“拜见尚书”边朝静艰难地俯身见礼,却是并不能弯下去多少。
“起来吧”张柬之微微蹙眉,摆摆手,“边监令到任已有几日,军器监下的工坊,可曾走动了?”
“回禀尚书,下官尚且不曾前往工坊,正在梳理核验军器监典章法度,下一步,下官将召集各工坊郎中,依次会谈策问,以身言书判考察诸人,能者上,庸者下”边朝静说的慷慨激昂,“如此一来,纲举目张,人才各得其所,各尽其能,下官去不去工坊,均已无关大局”
张柬之沉吟良久,边朝静所言,与权策倡导的重视工商,身体力行不相符,但对于当前朝官而言,是中规中矩的。
只是他话中也不无心机,所谓的能者上庸者下,也有可能是党同伐异。
“也好,你且认真办差,本官若有闲暇,会去与你一道策问,简拔有用之才”张柬之不动声色地将用人权收了回来。
他可以留下边朝静,表达情绪,但要是放任边朝静彻底把持住军器监,那是逆势而动,不智之举。
“是,下官恭候尚书指教”边朝静脸上的肥肉不自然地荡出一圈波纹,应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