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檀玉不明白,这是谁的主意?湖阳李氏诗礼传家,更是儒林执牛耳者……这样好的声名,为什么要去参与寿安郡王谋逆?这样剥皮实草株连九族的大罪,李氏……怎么敢的?檀玉倏地想起那日谢谦在院子里抱着收哥儿和姐儿的样子,嫂子膝下的孩子还那么年幼,他们怎么能惹下这样的塌天大祸?
还有大姐姐。大姐姐那样清高的一个人,居然被寿安郡王掳为妾室,这样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清远伯府与李氏的脸上,他们竟然忍下了?怪不得蒋庭安支支吾吾说大姐姐抱病,怪不得谢谦三番两次阻着他去清远伯府看望……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他自己像个痴傻小儿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从未有过的荒唐之感渐渐漫上脊梁,檀玉看着那些字句,只觉得齿冷。
这一切的事,发生多久了?谢谦他又知道多久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又或者说,从谢谦来湖阳那一日起,他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檀玉深知谋逆一事并非一时之举,他越想越觉得可怖,只匆匆将那折子合上放回了桌案那一沓书册里,踉踉跄跄往出走。
他在想,为什么谢谦不与他说这些?想到这儿檀玉也觉得自己天真可笑。谋逆这样天大的事情,谢谦要怎样才能对他说得出口?枕边人的母族深陷泥潭,谢谦却还能没事人一般天天以笑脸对他,如今一幕幕想来更让檀玉觉得无比难堪。
回到内院儿,檀玉屏退了所有下人,他躺在榻上闭上了眼,只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需要好好地静一静,然后去想一想要怎样去面对谢谦,怎样去面对他自己。
湖阳郊外,谢谦终于同雍州卫的副官碰了头。他第一封折子下午已经递上去了,朱批下来是迟早迟晚的事儿,至于会不会露馅儿他不知道,反正已经递了,大不了漏了让圣人打一顿。只是兵事宜快不宜慢,他如今找时间同雍州卫见一面,好定下日后行动的时辰。
那副官姓陈,是虎贲将军的心腹,若不是督查司带谢谦手信来求,他们雍州卫多半也不会动得这么快。毕竟如若寿安郡王当真起事,他们雍州大营离京城最近,一个拱卫京师的压力就能把他们拍个半死,趁着苗头刚冒趁早掐死,也好让雍州大营上下将官得以喘息。
如今三千雍州卫均陆陆续续入了湖阳,有人扮作贩夫走卒,有人盘了脚店做点小生意,更多的是学着寿安郡王藏兵那样匿在山里,不过他们带了足够粮草,能在湖阳待上半个多月。半个多月说长不长,这个时限就是告诉谢谦,你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拿下寿安郡王。好在前头已经万事充足,谢谦同陈副官碰了头后拿了舆图共看,又推演了山势,最后将日子定在六月初六。
狡兔尚有三窟,黑瞎子岭不过是寿安郡王藏兵最多的一处,也是督查司唯一知道的一处。先拿了黑瞎子岭,再逼问旁的窝点,余下的便是撕破脸后同寿安郡王拼谁的刀更快了。
谢谦忽然想起家中的檀玉,只觉得心里忽然少了一拍。他并不愿意拿檀玉的安危去赌,只是如今身在湖阳,所有人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赌注就是湖阳与京城所有人的太平——无论是他还是檀玉,谁也逃不掉。
六月初六,宜白事。
谢谦看向那杆子挂在临时垒起的土墙上的亮银尖枪,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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