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拉开了些距离,想了想还是给彼此留个台阶,平淡地抬眼看着他:“喝多了?”
他没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自知无法回应,敛下视线叹了口气:“在我家这儿冻半天了吧,有什么事吗?”
“你欠我一顿饭,”他含混不清地说,“你答应过的。”
“现在?”我愣了下,转念间想起了他家的情况倒是能理解了,于是冲他偏了偏头,“那来吧。”
我开了门往院里走,提高音量提醒站在门外的人:“别耍酒疯,别说胡话,想好再进来。”
我进屋后先奔到厨房生了火,再去卧室把炕烧上,屋子里才暖了些。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这会儿站在灯光下我才看清他的脸。
明明冻得红润,却无端显得苍白,像是病了一场。
“把外套脱下来,去床上坐着。”我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他缓慢又机械地听从着我的指令,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听话又乖顺,和黑暗中盯着我看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见他没再生事,就去查看家里还剩什么食材,看了一圈然后直奔到卧室里:“家里没面了,饺子做不了,我简单做点别的,行不?”
我的声音低下去,因为看到他坐在床沿,红着眼睛正在发抖。
他在看到我的瞬间低下了头,抱着水杯的手指捏得用力泛白,然后我看见,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那红中挣扎出来,砸向地板。
我噤了声,抬手“啪嗒”关了灯,替他将一切掩埋。
可黑暗只是掩盖了表面,却助长了他的情绪,低啜与压抑的喘息声交错在一处。我静静地站在门口陪了他一会,脑袋里乱得厉害。
过了会儿,我走到他身边,拎起床头的纸抽,抽了几张递到他手里,“擦擦吧。”
他低着头,手也没动,于是泪水落在纸上,兀自晕开一圈圈的痕迹。
我在心底叹息,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拿过他手上的纸不轻不重地按在他脸上,声音放轻:“别哭了啊,大过年的。”
他闻言看向我,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声音沙哑地不行:“沈哥,我难受。”
我被他哽咽的腔调弄得心里不舒服,条件反射地问:“哪难受?”只是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我是最没有资格问的。
他很深地盯着我,摇摇头:“不能说……你不让我说,我不能说。”
心脏忽然疼了下,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残忍,一种高高在上而又自以为是的残忍,居高临下的审判他的情感。
我有时候觉得江赝对我残忍,其实我对于孟洋河而言,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