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热情……”钱西缨收回手指,撇撇嘴埋怨道。
这麻雀大点的地方,竟然分出了四个功能区,不过凌乱归凌乱,却不脏,林淇沂拉过毯子搭在腿上,往后靠时瞬间陷入一片绵软。
“这沙发还挺舒服的!”
“那可不……”钱西缨看着一身纯白家居服的少年躺靠在绒面沙发上,莫名觉出一些夏日不该有的温暖困意来,他勾起嘴唇,也跨步到林淇沂旁边坐下,闭上眼,静静听着空调呼呼运作。
“诶,我想问你,”林淇沂感受到此刻静谧,自然而然把心中疑问说出了口,“你真的打算帮傅丞吗?”
“帮呀,生意都接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不接有的是人抢着干。”钱西缨悠悠答复。
“那被换命的人怎么办呢?”林淇沂坐直身子,看着钱西缨利落的侧脸,“我知道他们是自愿的,但这不对,生命怎么能拿来交易呢?”
“你爬过山吗?”
“啊?”他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截住话头,“爬过,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些抬着轿子的人,只要有人愿意出钱,他们就把客户硬生生从山脚抬到山顶,即使对方是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中年男性。”
陡峭山路上,磨损严重的布鞋每踩下一步,都会因为背上的重量狠狠压向地面,抬轿人粗喘着气,身子始终直不起来。
“我没见过。”林淇沂光听着就心生不满,“他们如果不想爬,为什么不坐观光车或缆车,要是这些途径都没有,大可以不爬,这种把人当工具使的做法,实在是过分!”
钱西缨也睁开眼,专注地说:“可是那些抬轿子的人要以此讨生活,如果禁止这样的买卖,他们只会更加痛苦。”
林淇沂皱着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买卖生命和买卖劳动力怎么能一样?!”
“生命不一定比尊严珍贵。”
林淇沂怔忪地与钱西缨对视,他被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击中,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这场论战里他落了下风,但很快他从获胜者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不该出现的茫然。
钱西缨说:“所以我之前也很犹豫,该不该阻止傅丞他们的交易。”
“那晚我让你假装买下的男人,有个一直在重症监护室住着的女儿,她的病掏空了全部家当,未来也会是个无底洞。政府、社会组织,都给过救助金,但有人行善,没人会无缘无故永远行善。而傅丞承诺如果换命成功,刘志远会养他女儿一辈子。”
“这听起来很诱人……”林淇沂呐呐道。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刘志远可能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买主了。”
林淇沂不解,却也本能觉得荒谬,他反驳道:“但这很不公平,有钱有权者可以获得一切,无钱无权者却只能牺牲一切,去换取对他人来说不值一提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