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珠中午到的民宿,忙活一下午才勉勉强强打扫完屋子,退租的人刚走,本以为不会很脏,然而擦擦扫扫,她仍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手太生,她擦地板的动作都像大小姐劳动摆拍。
洗掉最后一块抹布,栾青珠随手将它扔在一边,用手背拢了拢掉在脸侧的碎发,走去沙发上坐着。
她脱了手套,拿过烟盒磕出一支烟,不过片刻时间屋子里便都是她晕沉的烟味和香水味。栾青珠是喜欢香水的,尤爱昂贵的切波丽黑香水。
这时门口有人找,听声音是个少年人,那沙沙哑哑的质感让人觉得他还没脱离变声期。栾青珠没起身,隔着门问:“做什么?”
门口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屋里的女人声音这么软,像海边细沙般细腻,却不是海风的咸腥,而是带了种难以言喻的纯然,他愣了片刻才回:“姐姐您好,月姐喊您下去吃饭。”
这年头老板娘还管饭?
栾青珠咬着烟笑了一下,起身开门。
门板在眼前霍然拉开,烟味随之逸出,夹杂她身上缱绻的味道,少年吓了一跳。
栾青珠好笑:“见鬼了你?”
“没没没没没。”他赶紧摆手,因为自己的窘态而愈发窘迫,栾青珠都能看到他耳后蔓延出来的红热,小麦色的肤色也没能掩盖。
栾青珠手指夹着烟往外抖烟灰,故意逗他。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着急忙慌地往旁边躲,青灰落在木地板上。少年人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完了,月姐要骂人了,他抬头看了眼栾青珠,害怕月姐把这么好看的姐姐骂哭。
栾青珠眨眨眼:“烟灰落到地上会怎样?”
少年讷讷地回:“月姐会骂人的。”
栾青珠实在没忍住弯起了眼睛。
月姐咚咚咚走到一楼楼梯口往上瞧,之前让个半大小子上去喊人怎么还没喊下来,她疑心发生什么事,自己跑来看,正看到中午那姑娘一手夹烟,一手掩唇嗤嗤地笑。个狐狸精!果然没安好心!
还没等月姐上来揪人,栾青珠低头看见她,遥遥一点头:“月姐好。”
月姐板着脸,脚上的高跟鞋不合脚,为了显好看特意买小了一码,现在顾不上仪态,跨起楼梯来虎虎生威。
“谁让你在这吸烟的!清洁费给不给啦!我找的阿姨都不愿——”栾青珠递过来一只手,黑色甲油衬得她手背雪白。月姐的眼却黏在那两张红票子上,把她骂街的话塞回一半。
栾青珠笑意盈盈,夹着钞票往月姐口袋里塞:“好月姐,今天就麻烦你一下。”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栾青珠真的要讨好一个人,简直是手到擒来,她似乎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跟人打交道。
钞票进了口袋,月姐的嘴也就跟上了锁一样,顿时不再言语,一张脸笑得皱纹舒展,走之前不忘叮嘱:“记得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