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稳地扶起陆栖池,将她搀起来,然后收回修长的手指,双手拢在朱红色的官袍里,淡漠地收回目光,淡然地走了进去。

    他不屑一顾,他嚣张入骨。

    陆栖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满是污垢,厚厚的一层,盖住了她绣鞋上的东珠,满目疮痍。

    传闻殊妃陆栖池是宫里活得最恣意的人。她的兄长是昌平侯兼禁军统领陆恕己,陆家世代忠良,满门荣耀,是北周第一世家。

    她也是北周最尊贵的千金之一,凡她所喜,皆她所得。

    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陆恕己也会搭着梯子给她摘下来。

    后来她嫁给了太子殿下徐清宴,成了太子的正妻,后来便是宠冠六宫的殊妃。

    便是这位世人艳羡的皇妃,在哥哥谋反的第三日,死了。

    抹脖子,是自戕。

    北周政元三年,殊妃陆氏病逝于长乐宫,追封殊肃仁德孝慈懿皇后,百年之后,与帝合葬。

    而就在殊妃头七的时候,陆栖池看着铜镜里这张姣好精巧的脸蛋有些怔怔的,身后的女子为她簪上一支双翅步摇,赞叹道:“我们枕朝生得这样好,日后定然不愁嫁的。”

    “姨娘好生歇息,我这便走了。”算是算时辰,如今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她也病了好几日了,总不能就这么搪塞下去。

    薛姨娘生的妩媚娇气,风姿动人,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一双精致的眸子里有了些许雾气,绕是陆栖池也觉得,这个女子生的着实美艳,便是不笑也勾人。

    一个艳绝人寰的女子,又懂诗词书画,也让薛姨娘在宋府的地位稳固,就是比那太太还要体面几分。

    薛姨娘垂下了眸子,“去吧,若是身子不爽就早些回来。”

    陆栖池看着镜子里明艳朝气的小脸,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才十三四岁,生的这样好,是喜事。可这样一张脸生在一个庶女上,还是挺糟心的。

    陆栖池站起来,裙角微微摇曳,这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模样,承了薛姨娘的皮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惊艳,只是换了个灵魂,多了几分睥睨的姿态。

    刚进来的丫鬟同她行礼,眼里隐隐有了些惊叹,四小姐今日,不大一样。

    陆栖池眼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愫,却是有些倨傲清高。到松鹤堂的时候,却卸干净那满身的尊贵,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一样,低眉顺眼地走进去。

    最上首的是宋府的老太太杞氏正垂着眼饮茶,知道她今日是来讨债的,半分都不理会陆栖池。

    陆栖池也没有什么失望,规规矩矩地行礼,“枕朝给祖母请安。”

    一旁的太太白氏有些局促,不停地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有些心烦意乱。她已经想好宋枕朝会如何向老太太诉苦了,也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来反驳她,说她谋害嫡姐,不尊主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