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静默片刻,抿着唇低声道,“你一定要知道,我便告诉你。”
白芙瞥着她,紧绷的面容有些松动,“你说。”
“今夜戌时要突袭昭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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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果然听到营帐之外人马躁动,姜姒凝神听了一会儿,却不似部将集结陈师鞠旅之声。有马的嘶鸣,有人的惨呼,还有折戟断剑的声音。
情况有些不对劲,许之洐分明戌时要率军突袭昭武城,又怎会突然在大营里开战呢?
姜姒惊坐而起,白芙却不在身旁,她去摸自己的狐白裘,竟连狐白裘也遍寻不着。夜里尤其的冷,姜姒裹上棉被,趿拉着履跑出去掀开营帐,但见周遭火光满天,似是被人烧了营帐。茫茫夜色下两军激战正酣,一时分不清敌我。
大营四处躺满了还热着的尸首和无主的兵器,有人杀到身前,溅了姜姒一身的血。
大营被白蛇教的人偷袭了!
姜姒四下环视,不见白芙。她原想听许之洐的话躲在帐中,可火已经烧过来了,白蛇教的人也杀到了她的营帐前。她的营帐已经不再安全,因而姜姒避开战乱杀戮,跑去中军大帐去找许之洐,跟在他身边,总是安全的。
但中军大帐里没有人,想必他已经杀出去了。
白蛇教的人就在跟前厮杀,姜姒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防身,正茫茫然不知该去何处躲避,忽见有人在前面疾疾地跑。那人披着她那件狐白裘,在这烈火滔天的夜里分外扎眼。
定然是白芙,她一定也慌了。
姜姒大喊了一声“姐姐!”便追了上去。但那人跑得快,姜姒已经追出了营门,那人却三绕两绕地就不见了,只将她的狐白裘扔在了地上。
营外是黑压压的无边夜色,除了大营被火光映的通亮,远处茫茫一片暗黑,姜姒不敢再追上去。
她捡起狐白裘,那是许之洐从龟兹商人手里给她买下的。他说他送的东西,她要收好。
营门处倒是人少,火势也没有烧过来,姜姒索性就在营门处躲了起来。方才又急又怕,跑了许久,出了不少汗。一时停了下来,这大西北夜里的凉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她打了个冷战,便把狐白裘披了上去。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白蛇教的人开始往营外逃窜,马的嘶鸣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跳上了营寨的尖头栅栏上,当即扎透了马腹。有的直接陷进了陷马坑里,四蹄朝天,站都站不起来。从营门打马出去的举着火把大喝道,“撤!撤!撤!”
夜色中见几位将军带了人追杀出去,却有人突然打马掉头回来,举着火把往姜姒身上照去,少顷才道,“姜姑娘为何在此处?”
伯嬴虽平时酷似阎罗一般,但他是许之洐身边的人,见到他总是好的。再过一会儿,她可以跟着伯嬴回中军大帐,便能见到许之洐了。
姜姒压住心里的欣喜,解释道,“他们烧了营帐,我找不到殿下和姐姐,便躲在这里。”
“本要星夜奔袭昭武城,却反被白蛇教偷袭,可笑。”他的声音透着嘲讽,还有几分疲惫。似在自言自语,似在说与姜姒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