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一口气差点没喘匀,他赶忙再拜,急道,“陛下,臣并无此意!”
“知你无意,朕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嘴上说着随意,天子的语气却是沉沉,“只是,朕听说,他近来似乎积极筹划,想要迎娶将军之女。而将军似也有意,欲将女儿许配予他,不知此事,真假为何?”
谢朗一怔,心念电转。
按例,无论皇子们先前的身份有多尊贵,一旦离了这未央宫,千里迢迢地封了王、去了国,那么他们从今以后的婚嫁之事便都自理,与天子再无多少干系。
所以,绕过了大半圈,刘岱与自家的姻亲婚事,才是天子关注的重点
当今外戚,首推袁皇后出身的袁家,其次便是何夫人出身的何家。
袁家家主袁宜,在文臣中颇具感召力;而何家家主南乡侯何允,总领防卫京师的卫尉军与执金吾,牢牢把持着长安城内的军事。
多年来,两人分庭抗礼,却又互相制衡,一直保持着一种极微妙的平衡。
至于谢家与袁家,本来就有着一层姻亲关系,如果手握三辅重兵的自己现下再与刘岱结亲,与太子一方关系更加亲厚,恐怕天子苦心经营的局面,便要就此打破了。
既是陛下心意如此,事到如今,他也只得对不住阿璇,对不住太子殿下了
谢朗面带沉郁,深深地叹了口气,“臣,亦别无他法。事情传开,沸沸扬扬,毁我谢家多年来的清誉,便是不愿,臣也只得”
“谢将军乃朝廷肱骨,何人敢在背后妄议?!”
天子不怒自威,“君既为那孽子所累,朕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陛下的意思是?”谢朗道。
天子道,“正旦已过,诸侯王便不该流连长安,也该趁早回他们的封地去了。”
“至于这门亲事”
天子冷笑一声,道,“谢将军自然也不必回应。朕相信将军人品,有你的教导,将军之女定是性情纯良,德才兼备。如此好女,嫁他一个偏远小国的诸侯王,实在是太委屈了。京中好男儿便有不少,将军何必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呢?”
“谢朗,朕说得话,你明白了吗?”
谢朗闭上眼睛,深深地俯了下去,应道,“是”
天子,毕竟还是那个天子。
第二日的朝会上,他亲自出席,先是大肆褒奖了谢朗之女,并赐了财物封赏,再是直接下诏,以诸侯王不得长留京中为由,勒令刘岱于明日午间之前,速速启程,回去临江,今后无事不得再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