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低头饮茶,眼微垂,正好见着被纸镇压着的半幅笔墨,抬手装作拂茶沫,宽大袍袖覆上桌,正好遮了那半幅字。
凌涪看在眼里,深觉失落。
公子爷竟是畏惧提防自己至此。
原先的话按住再不提,只说了些物资调配的事,便从议事厅出来了。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耳边无端响起徐攸南的声音:“我便常常后悔,为何当初不能多容他两年……”
罢了,都随他吧。
穆典可抱着账本,看见面前被骂得低头
噤声的一排老少爷们,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这不是吵架来的吧?分明就是来骂人的啊。
水火焱骂了一通,自己也上了火,摆摆手,满脸嫌弃,道:“算了,懒得跟你们说。小年,你来跟他们说,哪里有问题。”
穆典可根本没看过帐啊。
瞧见对面那位垂头丧气低着头的马管事,灵机一动,轻快应了一声,向那姓马的管事道:“不知道能不能向马管事讨口茶水喝?您看外面日头毒的,掌事一路走过来,热得满头是汗……”
马纯良微愣一下,随后拍头道:“看我,是我疏忽了。茶房有现冲的甘草梅子汁,我记得水老您最爱喝这口,您老您消消气,别跟这几个小的计较……”
将水火焱引去茶房。
又回头吆喝了一声:“满子,给年小姐上壶梅子茶来。”
两人前脚出门,穆典可立马低头翻起账本。
意个记账小书记颇有眼色,搬了个板凳过来。穆典可道了声谢,把账本往板凳上一搁,也顾不上形象,撩裙摆就蹲下来,双目如梭走,一目数行,一页紧着一页地翻页。
那小书记吓一跳:“啧,这翻书的速度绝了。看得过来吗?”
一个年稍长的书记员笑道:“小妮子别翻了,水掌事说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不用你来指。一看你就没用功吧,还挺机灵的,没让水老逮着。”
穆典可这才抬头,讶然道:“你心里有数,为什么还让水老挑出错来?”
另一人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管我们库房账务的是祁管事,他老在库房做了十多年,门门道道都清楚。是以我们就躲个懒,也就随便记一下,没个章法,报账时也是能简就简,大致错不了就是了。
这不刚知道祁管事回老家奔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