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的眼泪擦了又落,又让每个儿女单独向常岁宁道谢。
胡家小七也眼泪汪汪地磕头,抬起头时,隔着眼中包着的大泪珠看向那玄袍银甲之人,只觉其周身都泛着光华,叫她心生敬畏,虽然她此刻尚不懂得何为敬畏。
陈氏拉着儿女们与常岁宁道谢罢,又与常岁宁说起话来。
跟来的侍女看得有些心焦,不是看郎主来了吗……怎觉得夫人一见着常节使,便将郎主忘得一干二净了似得?
陈氏足足和常岁宁说了一刻钟的话,这且是她考虑到不可太过占用常节使的时间,努力压缩之后的结果。
在一名士兵的引路下,陈氏很快见到了胡粼。
胡粼到底是汴州刺史,此刻被单独安置在一间房中,身边有两名仆从守着。
不大的房中充斥着血腥气和药味。
胡粼身上的伤已被处理完毕,人昏迷过一场,此时勉强转醒过来,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来的路上陈氏已听医士说过,因救治及时,胡粼已脱离了性命危险。
两名仆从退出去后,陈氏看着浑身上下被包扎了不下数十处的丈夫,身上竟无一处完好,不禁在床边含泪呆立了好一会儿。
片刻,她转过头去,哑声对侍女吩咐道:“让宝桐带着小七他们等在外头,别进来了……省得被吓着。”
侍女轻声应下,退了出去。
“为夫这丑模样,吓着夫人了吧……”胡粼声音虚弱地开口。
陈氏看过去,含着泪一笑:“丑倒是不丑,比你以往还要俊些……如此英雄人物,哪有不俊的?”
胡粼的嘴角艰难地动了一下,似是想笑,却又做不出太鲜明的表情。
陈氏在床边坐下,轻握住胡粼一只手。
胡粼缓慢地发声,说着:“常节使她……”
陈氏轻拍他的手:“放心,我已同常节使道过谢了。”
胡粼动作很小地点了下头,但他想说得是:“我方才在想,常节使她之所以……能这样快赶到汴州,只怕果真是……”
“果真是心中记挂着咱们汴州的!”陈氏又将话抢过来,动容道:“且常节使必然早就料到范阳军会对咱们河南道动刀子,所以才会早有准备,这叫什么?深谋远虑呀。”
胡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