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比试,比两人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每一次比试都要凶险,两人都将死生置之事外。虽是少年,但已有白虹贯日之气势,横扫千军万马,战如骁勇之豪杰。
他们不是在逃命,而是用肉身去拼,用命去博。
徽州古城已经是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到处都是被官兵杀红了眼倒在自家门前的白丁,从前一派宁和景象,如今死寂得只有凄厉的哀嚎与哭喊声。
黄纸从空中飞过,落入火光中,散成满城的飞灰。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混在其中鬼叫。护城河淌满花灯的水面,殷红得分不清是血还是墨。月光被映照成诡异的赤红,星星像无数双眼睛,照得陈鹤轩头皮发麻。
陈鹤轩被伤了要害,活不久了。徐子定扶着他,两人在荒漠里穿行。
风又扬起沙子,吹在陈鹤轩皮肉外翻的伤口上,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仿佛只剩下一个头在思考,身子在木讷地前行。
“去找表哥……”陈鹤轩尚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说道。
徐子定自己也是体力不支,随时会倒在地上,但是一种信念支撑着他。
“不用担心他,黑风会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你好像很讨厌子游?”
陈鹤轩笑了起来,他那已经被血色侵蚀的一双漂亮眸子难得蕴了一丝温润。
“这个问题,我那傻子表哥也问过……咳!”陈鹤轩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嗽半天,他那如清风一般明朗的声音被另一种嘈杂的难听声音替代了。
“他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咳咳!”陈鹤轩费力让自己站在月光中,嘴角微张道:“我没有讨厌他,我一直都很羡慕他。”
谢子游的天真烂漫,随性潇洒,是陈鹤轩未曾见过的。就像他的名字,谢子游是游过山川的水,是拂过春山的风。
谢子游是阳春三月的翠色烟柳,陈鹤轩是寒冬腊月的傲雪寒梅。
或许在谢子游期期艾艾的眼光中,早已有了陈鹤轩的一抹慕意。
而徐子定呢?陈鹤轩抬眸,望着他不减半分威风的张扬英气。
陈鹤轩跟徐子定争了大半辈子,赢了个啼笑皆非的人生,怪让人心寒的。
陈鹤轩骤然失力倒下。
“陈煜!”徐子定托着他半跪了下来,“坚持一下,我们去找七殿下。”
“没用了……冀思雪也自身难保……咳咳!”陈鹤轩的气息微弱了起来,目光也有些溃散。
“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陈鹤轩只觉得那疼痛刻进了骨子里,胸口闷出血,心脏也要炸裂开来。剧烈的痛楚之下,他竟然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还没有杀了李郁,赌局还没结束,我陈煜才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