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阮明姝受伤,近半月的时间,阮秀才也不外出了,每日跟在大女儿身后,端茶倒水都不让丫鬟动手,他亲自来。赵奚更不必说,若不是阮明姝谎称她路上遇见抢银子的,被陆府救了,恐怕要提刀去陆府拼命。
因大夫也说阮明姝只是轻伤,如今已大好,众人都放下心来,一起说说笑笑。
赵奚却突然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义父,阿姝,蕙妹。”
他语气如此反常,众人齐齐止了说笑,不安地望向他。
“我......我骗了你们。”他一咬牙,终于说出来。
阮明蕙心中“咯噔”一下,无数猜测涌了上来:完了完了,这几日小哥古古怪怪,果然是有事瞒着。到底什么事呢,他其实是逃犯?是西戎探子?还是他在外面闹出人命了.......
阮举人故作轻松道:“小子,一家人不说二话,既有事瞒着,现在说了便是。”
“我爹娘确实去世了,但还有个哥哥,并不是无家可归。”赵奚羞愧地低下头。
“啊?”红绫讶然出声,但主子们都没说话,她赶紧闭嘴。
阮明姝轻轻叹了口气,倒不是很惊讶。
赵奚说自己母亲是汉家女子,父亲是西戎人和汉人的混血,这她是信的。可他说自己随父母逃灾荒来的京城,无家无田,却经不起推敲。
一个胡儿串子,写得手好字,诗书五经都读过,这可不是需要逃荒的穷苦人家能做到的。再有,所谓穷文富武,富裕阔绰家的男孩才能学习骑马射箭,比如阮举人,也是阮家未败之前才学的御马。
“所以呢?”阮明姝问。
赵奚头垂得更低了,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我哥一定要我回去一趟。”
“就这?”阮举人一颗心提起又放下,近来他可再不能受刺激了。
赵奚点点头,恳切道:“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来。”
“臭小子,吓死我了。”阮举人气得往他头上一拍。其实方才他心里同阮明蕙一样,瞎猜了半天,连自家因包藏敌国奸细被砍头的情节都出来了。
当年他收留赵奚时,心底不是没顾忌,但想想西戎已向大周称臣多年,边关相安无事,互通有无,与心腹之患北狄截然不同。而且,赵奚又只有祖母是高鼻深目的西戎人,心还是向着汉人的,也就留下他了。
“最近很不太平,北狄五年前几乎攻入京师,最后功亏一篑,他们不甘已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咱家做着生意,来往杂多,得需小心!北狄人和我们长得一样,不像西戎,光看长相是分不清的。遇到打听布防,刺探消息的,一律报官!”
阮举人想到刚被抄家的江少保,竟有项通敌卖国的罪名,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晚节不保。弱质女流,不懂这些厉害,因此他特意提醒两个女儿。
“知道了知道了!”阮明蕙见赵奚神色黯然,一副受伤的模样,赶紧咳了一下,打断还要继续说话的父亲。
阮明姝望向赵奚,关切道:“这么多年没回家,回去看看也好。什么时候动身,身上还有银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