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劝导之余还不忘提醒她:既然决定先分居,索性找方浩儒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搬出去,不给他任何纠缠的机会。
那天是周三,和罗兰吃完午饭,陈溪下午便联系了堂妹陈宁宁,之后回到方家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和私人用品,便提着行李箱离开,搬回了以前与堂妹一起的住处。与其说不给丈夫纠缠的机会,不如说是不想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
回到原来的房间,陈溪将行李整理进衣柜,铺好床,又将台面上的电子钟调出日期。望着那日期,她的心陡然一颤。
又到了六月二十四日——去年的今天,方浩儒与她在香港的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在宣誓的时候,那饱含深情的目光。
自从周五那天大闹一场之后,陈溪一直没有再哭过,而今却又管不住自己,泪如雨下。整整一年过去了,一年来他们磕磕绊绊地磨合着,因为她的职业观,因为他的家庭伦理,一场场的争吵与和解历历在目……满以为彼此只要存在真感情,终究会有谅解与默契,殊不知这段感情从根基上便已附着了背叛,开出的花、结下的果早就有了不忠的基因……
方浩儒突然打来电话,估计是梅姨告诉了他,她已搬出了方家。陈溪犹豫了片刻,几天来第一次跟他说话。
他在电话那边恳切地求她回家,并保证不会再伤害她。她耐心地听他解释与何艳彩之间的关系,却没有回心转意的态度,只是淡然地告诉他关于分居的打算。
“小溪……别这样好吗?”方浩儒近乎哀求,“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陈溪觉得他的话夸张,冰冷的语气带着一种恬淡:“没那么严重吧!或许你我之间所谓的‘恩爱’早都变味儿了,只是彼此都不愿正视而已。现在也算是个机会,我们都应该清醒了……请你不要来找我,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等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我的决定。不过你放心,方氏的工作我会照常打理,毕竟HRD(人力资源总监)的JobProfile(一种关于工作职位概况或介绍的系统文件,不同于工作描述,通常会比其更为详尽)中并没有明确规定,任职人员必须是总裁的太太——我也一定会牢记您作为老板所给予的教诲:做事要professional(职业化)。”
这个“单身”周末,刘小慈要去公司加班,陈溪便和罗兰一起过了两天,罗兰安排了一堆节目陪着她,倒也充实。
两人逛街累了在冷饮店小歇,罗兰还给陈溪讲了一个“虫牙”的概念。嘴里长了虫牙,应该拔掉。可是大多数人会犹豫,因为害怕拔牙时会痛得受不了,于是偶尔有阵小的疼痛,也都忍耐着。但它毕竟是颗坏牙,慢慢就会越来越痛,痛得也会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天,下定决心拔掉了它,却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有时候,婚姻就像是长了虫牙,忍不忍?拔不拔?就看个人的勇气与决心。
陈溪听罢只是讪笑一下,没有说话。
周一上午,陈溪在自己办公室里审阅各个经理上周的工作总结汇报,方于凤卿打来了电话。
“小溪,我在3号会客室,时间不多,一会儿就离开公司。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陈溪想了一下,答道:“好的,我两分钟后过来。”
3号会客室在楼下的办公区,方氏在北京的写字楼里没有设集团主席专用的办公室,因为方于凤卿来北京多是在家中书房办公;偶尔到公司,就利用这间最私密、装潢格调最为考究的会客室。陈溪到了会客室后敲了敲门,保镖过来开门迎她。会客室中间是一组面对面的小沙发,方于凤卿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正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
“来坐吧,小溪。我这里刚刚泡好上好的胎菊王,很清火的。”方于凤卿招呼着,转而又吩咐保镖:“我们聊聊,你在外面坐一会儿吧。”
陈溪在方于凤卿对面的沙发坐下,接过了递来的茶杯。“谢谢。Mrs.Fong,您找我有事?”她刻意使用公司里的尊称,而说话间已暗暗有一种戒备——如果是谈公事,婆婆一般不会支走保镖。
“小溪,按道理,我们不应该在公司里谈论家事。不过现在我没有太多时间,并且,在家里也碰不到你……我昨天回来,已经听说了你们的事。”
陈溪抿着嘴,一言不发。
“公平地讲,浩儒这件事做得的确不对,伤害了你。作为他的母亲,我又是你的婆婆,所以请你相信,我今天并不是来替他开脱的。尽管我看得出,你离开家,对他的打击很大……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不知他是否有跟你提过,他现在面临的压力,要比以前大很多……”方于凤卿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缓慢而优雅地品了些茶,又道,“当然,或许他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就不多言了——小溪,我现在只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给你一些忠告。”
陈溪抬眼看了下婆婆又垂下目光,依然没有作声——既然要给什么“忠告”,那不妨听听再说。口口声声说是不为自己的儿子开脱,绕来绕去还不是露出了真实目的,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提些“打击”啦、“压力”啦,难道不是想粉饰他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