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云舫好梦正酣时,沐阳却靠着床架子睁圆眼睛,半是疑虑半是笃定地想---

    难道,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免费情人?

    公寓的墙边立了个刚打包好的行李箱,箱柄上还贴着上次出差时行李票,被个小风扇吹得“兹兹”响。沐阳伏在小茶几上,额前的几缕发丝拍打着脸。适才收拾行李时流的汗风干了,脸上却像是粘了层平整的薄油纸,光滑得发亮。

    她抓了只铅笔在A4纸上画了张男人的脸,一勾一划,几条简单的弧线,最后才添头发,这当儿她攥紧了笔,刷刷刷地划破了纸,那狠劲儿不像是给那人画上头发,而是要给他的头戳出个窟窿来的。

    她侧头看到猫头鹰,仍是鼓着眼睛盯着她,沐阳眼花了下,似乎那黑圆的眼珠“嘀溜”地转了圈,像是讥笑地撺掇她:这样解不了恨,直接去敲他个头晕眼花。沐阳恨得低头又看向那张脸,捏起拳头往自己的脑袋砸了一下,不知轻重地竟把自己砸得眼里泪花儿打转。

    她再次抄起手机,按下重拨键---仍是关机的。

    云舫又是白白抱了她,吻了她一次后,便失忆了。她有几次试着给他打电话,接通后说不上两句,他便说有事,回头打给你。挂了电话继续失忆。沐阳恨这男人太自大了些,即便是想引诱她做免费情人,这般不上心,难不成想等她主动爬上他的床么?

    她也恨自己没出息,这个城市多的是这种男人,走路撞上同一棵树的,一天当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她是给施了邪咒,才会对他念念不忘的。

    恨也恨完了,发泄也无非是跺个脚,捶捶桌子给猫头鹰看的。明天还要出差去上海,她最后看了眼男人的脸,揉成纸团,扔进垃圾筒里。

    睡着前,她坚定了决心:他再打电话来,她也一定要对他不理不睬的。

    这次去上海,是因为供给客户的货出了问题,终端消费者投诉,不但要求退货,并且还索要了赔偿。虽然是沐阳负责的客户,但她仍是个跑龙套的角色,与客户协调向来是王经理替下属担起的,尤其是像沐阳这类型的下属---拉出去就给人以不能委以重任的印象。

    到上海后,介桓和沐阳把行李扔到酒店,草草地在酒店西餐厅用了份商务套餐,便拿着资料赶到客户公司。会议上,介桓从善如流地与客户协商,沐阳伏首记录,偶尔也会闪神,偷偷凝注上司轮廓坚毅的侧脸,看他身处别人的公司里,面对质问的众人,仍是优雅而从容地侃侃而谈,一时间,她也不禁被那种渊临岳峙的气势所折服。

    会议开到七点,才商议出一个对方满意的方案。善后的事较多,与客户简单地用了顿便饭后,两人打道回酒店。沐阳洗了个澡,便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看起会议记录来---总归是有点责任心的。

    当她想做个努力认真的员工时,云舫却来电话了。沐阳望着电话号码闪烁的屏幕,顿时摸出条规律来---男人就是欠教训,只要你不想他,他便会想起你来了。

    但女人更欠教训---沐阳在两秒钟后接起,一秒钟愣神,一秒钟按下接听键。

    云舫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沙哑,开口便道:“终于忙完了,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

    沐阳没好声气地道:“大忙人难得休息,还是不要打电话给我,免得浪费了你的‘休息时间’。”

    云舫似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别扭,有气无力地笑道:“真是很忙,以后有时间了再跟你细说。”

    “这倒不用,你的事儿跟我报告,不是抬举我了,我又不是你领导。”沐阳全然忘了昨晚的对他不理不睬的决心,倒是像怨妇般阴阳怪气起来。

    “好了,你别尽捡些刺话扎我,你要不信去问问周亮,他不是也常跟着我加班?”

    沐阳心想,说得容易,她怎么好意思去问。一打探,周亮没准儿就告诉韩悦了,她来问自己,该怎么答,难不成说:正暧昧着呢。

    不过,云舫这样一说,倒是把她的疑虑打消了大半,想着以她和周亮的关系,她是极有可能去问的,撒谎也容易拆穿。转而又想,若云舫不在乎她,即便是被拆穿了,又有什么关系?最多是她看透了他这个人,不再同他联系罢了,那么多女孩儿,他不见得会因为少她一个而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