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会儿,她的脑子里换了无数个念头,云舫又“喂”了一声,她才回神,疑虑打消心情便畅快了,她索性趴到床上,也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聊了近十分钟,云舫才得知她在上海,忙问了她房间的电话,改打了座机。
沐阳躺在床上,曲了手指端详指甲,嘴角挂着笑,絮絮叨叨地跟云舫讲上海好多摩托车和自行车,也跟他聊起高架桥,和路两旁的梧桐树,说这都是滨海没有的。云舫也跟她讲了哪里购物较便宜,去外滩怎么搭地铁,衡山路有个音乐餐厅,比酒吧清静,却是很有气氛的。
沐阳这才知道云舫原来是上海人,问他为什么不留在上海,云舫却只说想换个环境,沐阳觉得这理由不充分,但也没追问。
礼尚往来,云舫也问了她,沐阳回答说是湖北人,云舫立刻笑她是九头鸟。沐阳说你这取笑俗套了些,大部份人都是这般反应,你也不换个新鲜儿点的。云舫说:那重来一次,你是哪里人。
沐阳兴致颇高,佯作正经道:我是湖北的。
云舫笑道:哦,听说那里有什么鸟类特产来着?
沐阳答道:鸭脖子。
两人都笑了,沐阳忘了自己的工作,笑得弯腰点头。空调“咝咝”地吹出冷气,似乎全聚拢到书桌的会议记录上,白色的纸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寒的银光,台灯和地灯都是暖黄色的,沐阳索性关了水晶吊灯,只余下那暖暖的、并不分明的暧昧色调---
谁说,失忆的只有男人?
一通电话打了近一小时,末了,沐阳道晚安,正要挂断电话时,云舫突如其来地低沉道:“早点回来,哦,回来那天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沐阳原想说搭经理的车回去就行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倒是很愿意他大费周折一番,尽管到时她仍是会搭了经理的车回去,到家了才会给他打个电话。她没拒绝的,只不过是心理上的满足而已---他,哪怕也是有丁点儿在乎她的。
挂掉电话,沐阳站在二十楼窗边,望着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一条条的看去,不知道云舫曾经住在哪条街上。这是他的老家,他曾在这里上学,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有了第一次恋爱,那个女孩子或许还在上海,还住在云舫家里的那条老街上。
很突然地,她觉得背后空洞洞,冷嗖嗖的,这个城市原本就陌生,却因为云舫,她更觉得陌生了---即使想贴近都难。
九点时,介桓问沐阳要不要吃宵夜。换作平时,沐阳肯定是会说:你要去,我就陪你。这次,她是想也不想便说好。
他们就近找了家火锅店,介桓和沐阳都能吃辣,去的路上便商议好了要吃香辣小龙虾。红澄澄的一盘小龙虾上来后,两个便“噼啪”地撕壳吃起来。沐阳的胃口很好,直夸龙虾做得地道。介桓见她的馋样发笑道:“地道?我没这种感觉。”
“那你是什么样的感觉?”沐阳问完,红油便顺着剥壳的手流到手腕儿上。她忙抽了张纸巾胡乱地擦两下,又道:“吃龙虾烦的就是脏手,一会儿再去洗了!”
“跟女孩子去宵夜,很少点这种油腻腻的虾蟹,一来是女孩儿怕上火,二来是吃相不好看,也就你这样的才全无顾忌,不过还是太冷清了点儿,多几个人就好了,猜拳罚酒什么的,闹个十多分钟,感觉就有了。”
沐阳诧异道:“真看不出来,经理你平时都斯斯文文的。”
介桓“啪”地剥开一只龙虾,油渍溅到桌面上,但他的手离得远,白衬衫没沾上一滴。“吃饭的时候,谁还讲究斯文?我也是学生过来的,难得上馆子吃一顿,吃得多就等于占了便宜,何况小时候家里穷,跟兄弟姐妹们抢菜是常事儿!”
“我是独生子女,家里就我一个,还没有跟人抢菜的经历,学生时代食堂条件不好,去外面吃一顿,只要不是自己请客,也跟你一样,恨不得占尽便宜地多吃。”沐阳笑着说。
“女孩子家可别到处跟人说自己爱占便宜,现在的男人可是经不起吓的。”介桓把手沉到洗手盅里,净了手后用纸巾拭干,才点了根烟,玩笑地告诫道。
“那种小器男人,吓走了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