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洲,狄州境内。
距离狄州城西三百里的某座山谷里侧,有一间连绵参差的山间大宅,乍看之下布局极佳,是个真正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
九洲天下早年曾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游仙诗祖师爷,儒道兼修,博古通今,学问不浅,同时也是风水一道的一座高岳。
这位当年在关于风水术数一事上,曾有过一段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高妙之论,“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后来的风水一脉术士,大多以此言为宗,尤以“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八字最为出名。
今日,这山谷前方的那座作为山谷守门的小山头上,破天荒来了两位贵客,锦袍玉带贵不可言,就正是那承云帝国西岳云连山君周止,还有那位曾经将整条荆柴河连根拔起的云江水君云子期。
两位帝国一品高位神灵现身,身边却并无随从,甚至在现身那山头后,还主动隐匿了身形,不仅是此地周围的人间百姓看不到这二位,就连那品阶不高的各地山水神灵,都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位顶天的高位已经赫然莅临此地。
那位一身锦缎黑袍的山君周止,自从现身山头之后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看着那座被人下了狠辣黑手的豪阔宅邸,直到许久后才轻笑一声,“所谓‘古者明堂之制,下之润湿弗能及,上之雾露弗能入,四方之风弗能袭’,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
白衣水君与周止并肩背向而立,仿佛是对那座早已被黑气笼罩的豪华宅邸毫无兴趣,只是看着脚下小山前缓缓流经的荆柴河,语气淡淡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究竟是不是好地方,可不仅仅是靠风水一事就能决定的。”
周止侧头瞥了眼好友,似是有些头疼般一脸的苦恼之色,语气中却又带着满满的揶揄,“我说姓云的,你不能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就欺负我这个大字不识的莽汉吧?一大堆之乎者也掉书袋,是欺负谁听不懂还是怎么着?显得你有学问了?”
云子期闻言微微侧头,没好气地睨了眼周止,“就你还有脸说?”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西岳云连山君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念叨了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山君周止又回过头,再次看了眼那座宅邸,嘿嘿笑道:“再怎么说,此处宅邸主人也是你麾下水脉的沿岸百姓,你难道就不打算管管?堂堂的一品水君大人这可是失职啊!你就不怕有人告你个失职渎职之罪?”
云子期闻言沉默了一瞬,片刻后才将目光从那荆柴河上收回,转身与周止并肩,看向那座在山谷最内侧的阔绰宅邸,语气莫名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以为这家人是什么无辜的好人?善恶有报这句话,有时候可不是一句废言!”
周止闻言倒是一愣,看着好友疑惑道:“这意思是说…这里头还不光有那个邪门术士的手笔?还有以外的故事?”
云子期眼神冷冷,看着那座阴气积蓄已久,差不多要开始出人命的鬼府阴宅,一张俊脸上无半分怜悯之色,“你知道那个已被满门抄斩的狄州前知府崇宰之,是怎么知道外乡仙门一事的吗?还有他再后来又是怎么结识的那个肇事的外乡仙家子?”
“有些局其实不太复杂,那些真正咬人的毒蛇,如果没有某些地鼠去帮他们打洞,是走不通藏在地底的暗道的,更搭不上某些线头!”
云江水君这话倒着实让周止有些意外,他转过头愣愣看了眼那座处境堪忧的宅邸,“那就更奇怪了,他们不应该是帮人家做事的吗?怎么反倒会落得这么个古怪下场?”
“这宅子的风水堪舆、选址建基,确实都是他们靠着给人牵线搭桥换来的报酬,至于为何是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云子期话说一半,突然冷笑一声:“呵,谁知道?!”
——
兴和洲,青云帝国。
楚元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直等到那轮高挂苍穹的艳阳,晒得他彻底睡不下去的时候,才终于被迫睁眼翻身坐起。